《语录》灵性进步的能动性

Meher Baba

当世俗人的世界观发生根本变化时，灵性进步开始。世俗人主要是为身体活着，即使在那些似乎与身体没有直接关系的追求中，终极的动力归根结底还是与身体相关的欲望。例如，他为了吃而活；不是为了活而吃。由于尚未发现身体之外的明确目标，身体及其舒适便成为其一切追求的中心。但当他发现一种由灵魂支配的价值时，身体立刻退居幕后。这时对于他，维持身体纯粹是为了更高目标的实现。曾经阻碍真正灵性生活的身体，现在成为释放更高生活的工具。在此阶段，人不是怀着特殊的认同感情，照料身体需要；而是像火车司机那样给机车装煤加水，是为了让它继续行驶。

灵性进步的开端取决于对人生目标的寻找——他无意识地爱与恨，为之历经种种苦乐的目标。尽管他可能受这个不可理解和不可抗拒的神圣使命牵拉，但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抵达真理证悟巅峰。道路上布满陷阱与险境。试图到达山顶者必须不停地向上攀登，即便爬到很高处，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被抛回起点。因此除非受益于至师的帮助指导，否则求道者从不安全。了解道路来龙去脉的至师，不仅能保护求道者避开可能会发生的跌落，还能引领他避开不必要的迂回倒退，直达成道目标。

下决心达到目标的求道者，背负着在过去所积累的全部业相。在强烈的灵性渴望中，这些业相暂时停息和失效。但是，当灵性努力松懈时，迄今暂息无为的业相，一次又一次集聚新生力量，以新的阵势，对求道者的灵性进步构成难以逾越的障碍。

可用河流比方说明。强大的河流携带着来自源头及两岸的大量泥沙。只要这些泥沙悬浮于水中，就不会阻碍河水的流通，虽然也许会减慢流速。在平原，尤其在河口，流速减慢，泥沙流倾向于沉积河床，形成岛屿或三角洲，不仅阻碍水流，还经常使其改道，以致形成小分流，总体上削弱大河的势力。而且，河水泛滥时，将沿途的树木、丛林和垃圾等障碍席卷而去；这些积累到一定程度，就会对河流造成严重障碍。同理，灵性进步的道路常常被其自身造成的障碍所阻挠；这些只有靠大师的帮助才能排除。

当求道者放弃自我生活，选择大师所代表的无限生活时，大师的帮助最富有成效。彻底放弃自我极难做到，而灵性进步的最根本条件就是把自我主义减少到最低限。灵性进步的目标与其说是“功德”，不如说是脱离了自我意识的生活品质。假若求道者有很多可据为己有的伟大事业，自我就会紧紧抓住这些成就不放，这对无限生活构成无法克服的障碍。因此，仪式教规、善工好事、外部舍弃及苦行，若是植根于自我意识，全都徒劳无用。

所以，求道者最有必要避开“我做这，我做那”的念头。这不是说求道者因为害怕发展这种自我形式，应避免一切活动。他也许必须用行动的人生来消耗已发展的自我。就这样进退两难：不行动，意味着对冲破自我生活牢狱什么都不做；采取行动，则面临着自我被转移到这些新行为上的可能性。

要获得灵性进步，求道者必须避开这两个极端，并且过创造性行动的一生。行灵性道路不像骑上鞍的马，而是如同履尖刀利刃。一旦坐上马背，骑者基本上在休息，悠哉行进，不怎么费力用心。行灵性道路却要求极大的专注谨慎，因为道路上没有歇息处，或者说自我生活扩张的空间。踏上此路者既不能原地踏步，又不能失去平衡。就好比一个试图在尖刀的利刃上行走者。

为避免一方面不行动，另一方面因行动生骄傲，求道者有必要按如下方式，建构一个完全服从大师的临时及工作自我。开始做事之前，求道者要想不是自己在做，而是大师在通过他做。做完后，不为自己求取功劳，而是把行动的结果献给大师，从而摆脱它们。以这种精神训练心，会成功地创造一个新的自我。这个新自我虽是临时和工作自我，却足以能成为真正行动所表现的自信、感情、热情和“洒脱”源泉。而且于灵性上无害，因为它从代表无限的大师那里汲取生命活力。当时机成熟时，可以像外衣一样放弃之。因此自我有两类：一类只会加强灵魂的束缚，另一类则帮助解脱。从世俗人的受限自我到无限生活之无我的通道，在于建立临时自我。它产生于对大师的全心忠诚。建立一个完全服从大师的新自我，对灵性进步的能动性必不可少。

求道者习惯于从受限自我中汲取生活热情。因而从自我行动向无我行动生活的立刻转移，不可能也无趣味。要他立刻避开一切形式的自我意识，求道者就会转入消极被动状态，没有任何的表现喜悦。为了避免产生成就感，他或许会通过纯粹机械的活动寻求表现，如同无生命的机器。真正的问题是求道者必须抛弃受限自我的生活，进入无我生活的无限，又不至于堕入某种昏迷——那会意味着整个生活的衰退。这种昏迷可能会暂时缓解自我生活的制约，却不能让求道者进入无我活动之无限。

因此，在大多数情况下，灵性进步必须是循序渐进的，且往往需要几生。一个人似乎在灵性道路上阔步前进，只不过在重演过去世取得的进步，或者有大师的特别干预。在正常情况下，求道者的进步必须是逐步的。在受限的自我生活与无我生活的无限之间的距离，必须由逐步的自我转化阶段所弥合，这样才能使谦卑取代自负，稳增的知足取代蜂拥的欲望，无私之爱取代自私自利。

自我完全地服从大师，不但于灵性无害且不可缺少，还直接地有利于求道者的灵性进步，因为它通过无私服务和爱的生活，使他越来越靠近大师。这能保证同大师的持续内在联系。这种联系让他特别愿意接受唯有大师才能给予的特殊帮助。放弃肆行和分别自我之生活，选择臣服大师之生活的求道者，通过这个顺从的新自我，成为大师手中的工具。事实上大师是通过他让工作完成。使用时工具易出毛病，求道者在世间工作时也会出差错。工具必须不时地清洁、检修和纠正。同理，求道者在工作中发展出新的失常、纠葛和自我庇护所，也必须被调理到工作状态才能前进。

可把参加为大师服务的求道者，比作大师用来清除世间污秽的扫帚。扫帚必定积累世间尘埃；只有一次次清洁，保持良好状态，才不会随时间推移而失去用途。求道者来找大师每一次，也是带着新的灵性问题。他可能会陷入有关荣誉、财富或其它世俗诱惑物的新纠葛。追求这些，他也许得到，但也可能会远离一心向往的目标——神。只有大师的积极干预，才能医治这种灵性疾病。医治灵性疾病的工作，类似于外科医生做手术，立刻摘除可能在侵蚀生命力的病根。身体患病不适要看医生。出现灵性麻烦也必须找大师。在整个灵性进步过程中，同大师的反复接触最为必要。

大师以无往不胜的方式帮助求道者，这不为人情世故所能比。求道者要想成为这种帮助的接受者，就必须真诚努力，服从大师的神圣意愿。求道者在最初臣服时放弃的自我，可能会以新的面目再现，甚至在旨在彻底臣服大师的临时自我里，阻碍它的顺利工作。求道者需要重新向大师臣服，来抵制有限自我的这种新复活。必须用一系列的新臣服来伴随自我的连续复活。

从一个臣服到更大臣服的进步，是从小胜利到大胜利的进步。更彻底的臣服形式，代表着更高级的意识状态，因为它们保证了求道者同大师的更大和谐。这样大师的无限生活才能更充足地流经求道者。灵性进步即一个接一个的臣服，直到完全达到目标——分别自我生活的最后臣服。这个最后臣服是唯一彻底的臣服。是求道者与大师合一之终极结合的背面。在某种意义上，对大师的最彻底臣服，等同于真理的实现，即一切灵性进步的终极目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