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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天衡 | 九百年印谱史漫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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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是印谱?就是我国周秦两汉的玺印、明清以来流派印章汇辑而成的谱录,准确地讲是钤印于土纸的线装本。中国的印章艺术,有三千年上下的历史,但是汇录印谱,即拿这些印汇集在一起成书,只有九百年的历史。


谈到印谱,历来都讲印谱之祖是《宣和印谱》。实际上这是个虚构的历史、人造的故事。宋徽宗在宣和年间,编了《宣和画谱》《宣和书谱》,所以明代后期的人就想当然地造出了一本《宣和印谱》,实际上是子虚乌有的。


我国历史上最早的印谱是哪本呢?它是比所谓《宣和印谱》更早一点的杨克一编的《集古印格》。但杨克一的《集古印格》在历史上又曾被搞错,被误称作晁克一《集古印格》。印谱史在早期有很多以讹传讹,这本印谱实际上是杨克一编的,这有史料可稽①。北宋学者张耒(文潜),曾为他的外甥杨克一《集古印格》写过一篇序。序中有句曰“克一既好之,其父补之爱之尤笃”②,因为北宋有个著名的文人晁补之,后人便把“杨”冠“晁”戴③。这篇序没有注明年份,但是张耒死在1114年,而赵佶的宣和年号是1117年至1125年,所以可证杨克一的《集古印格》早于宣和,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本印谱。我在20世纪80年代得出这一结论。当时《辞海》的编辑负责人之一是严庆龙,我把此事向他慎重地提出了,所以《辞海》后来就把“宣和印谱”条目删去了。


一、印谱制作的发展古玺印的出现有三千年上下历史。殷墟出土的三方古印不是直接发掘的,是1935年黄濬(伯川)在殷墟地摊上发现的(图1)。如果拿这三方印算进去,印章历史是三千年以上。但是很奇怪的是,整个春秋时期没有发现过印章。我们现在见到的玺,都是战国的,这中间有一段空白。


我读过一个史料,唐太宗喜欢书法,他对书法写得好的几位近臣,经常赏赐。他曾将王羲之的一方印赏给书法家虞世南。


流传在民间的印章,从北宋杨克一开始汇编印谱,一直到明代初期,前后有多少印谱出现呢?讲不清楚。我读到的大概有20种,但《中国古籍善本书目》里一本都没有收录。


说来也怪,在漫长的从北宋《集古印格》到明隆庆时《顾氏集古印谱》的凭空出世,期间谁也没有想到用原印来钤盖印谱,都是依样画葫芦地拿它刻到枣梨木上。而且搞雕版的人都是不懂篆刻的,所以那些印谱里面的古玺印面目全非。说得严重点,那些印章就像我们站在哈哈镜前,模样都变畸形了(图2)。这鲁鱼莫辨、形近似而神尽丧的荒诞现象延续了四个多世纪。


中国印谱制作发生根本转折是在明代,用古代流传下来真的古玺印,用好的朱砂印泥,直接钤到白麻纸、连史纸(当时称越纸)上去。历史上第一本用原印原钤的印谱,是上海人顾从德(汝修)的《顾氏集古印谱》(图3)。这本印谱极为重要,是中国古玺印第一次以它的本来面目出现,出版于隆庆六年(1572)。


过去将它定在隆庆五年,为什么我要加一年呢?因为罗福颐在民国时期出过一本《印谱考》,里面记载了他读到的146种古玺印谱。其中他看到的这本《顾氏集古印谱》,里面只有一篇黄姬水写的序,年份是隆庆五年(1571)。但是历史上的印谱成书是非常复杂的。顾谱当时一共钤了20部,我还看到另外两个原版本,其中有个非常重要的版本,它多了一个序—这个序是明代学者沈明臣写的(图4),署年是隆庆六年(1572)。古籍通常是以最晚一篇序跋的年份来定成书年份的,这是通例。所以我用1572年来定顾谱的生年。


顾氏印谱出来以后影响很大,文人对这本印谱的赞美,简直到了欢呼雀跃的热烈程度。这20部印谱卖得很贵,当时是六两银子一本,且很快销售一空。


过去看到的印谱都是走样的,是东施效颦,现在看到“西施”出现了,确实是那么具有艺术性,打动人的心弦,谁都想得到一部。但是原钤的印谱数量有限,怎么办?那就做翻刻本。翻刻本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胡乱翻刻,印面全非,要力求接近原印。所以在三年之后的1575年,出了一本也是顾从德编的《印薮》(图5)。《印薮》的发行量非常大,对今天来讲也已经是非常珍贵的本子了。我读到的大概有几十部,里面有用红印的、墨印的,也有用蓝色印的;有手卷,也有册页。当时的学者惊呼,在明代后期“家至户到手一编”④。这有点夸张,但足见这书出来后对当时文人及文艺界的触动、影响之大,史无前例。《集古印谱》的出现,无形之间改变并加速了中国篆刻史的发展,功莫大焉。


周秦两汉的古玺材料主要是铜质的,文人是刻不了的。所以在宋元时期很多出色的文人,包括米芾、赵孟頫想刻图章,但刻不动。顾氏印谱的出现,加上文彭首创将青田叶腊石引进篆刻,文人蜂拥而入,遂产生了以文人为主体的篆刻队伍。20世纪70年代我与方去疾定名的“明清流派篆刻”,就开天辟地地辉煌登场了。


《顾氏集古印谱》开风气之先,其他一些古玺印收藏家也开始制作原钤的古铜印谱。《顾氏集古印谱》只有1800方。之后,在1597年,宁波天一阁藏书楼主人范大澈将收藏的3300方古铜印,出了一本原钤的《范氏集古印谱》。再后来,陕西人郭忠昌又出了一本很重要的原钤印谱《松谈阁印史》(图6),且印与考相结合。


这三本印谱,对当时及后世影响非常大。三本印谱加在一起,收入的印章有6300方,是个很大数量,为我们借鉴上古优秀传统提供了丰厚的依据,为推陈出新提供了最好的范本。


《顾氏集古印谱》的出现及青田石引入印坛后,文士们皆以叩石刻印为乐事,流风所至,集印、刻印、辑谱,欣欣向荣,争艳斗丽。从顾氏印谱到明亡的七十多年当中,接踵出现了近百种印谱。


图2 沈润卿刻谱


图3 顾氏集古印谱


图4 《顾氏集古印谱》沈明臣序


图5 印薮


图6 松谈阁印史


图7 苏氏印略


图8 朱未央印略



二、编辑印谱的种类通常说印谱,除了原钤的,就是印刷版的。其实并非那么简单。我梳理了一下,印谱大致可列26类,这还不是很完备的。


1.从北宋到明中期,都是翻刻本,或者偶尔是用手勾描的本子。元代画家赵孟頫喜欢印章,他勾摹了古印两本,叫《印史》。这书早已不存在。


2.原印原钤的古玺印谱。前面所述三部都是这一类别。


3.用原钤印谱再来翻刻。前述的《印薮》,印刷量之大,前无古人。因为《顾氏集古印谱》只有20部,到明代晚期,很多人已经把《顾氏集古印谱》与《印薮》混为一谈了。甚至有的大学者讲,《集古印谱》出来以后,极大地推动了印学发展,也害了很多人。他不知道,是他误把《印薮》当《顾氏集古印谱》了。原印原钤,与枣梨木的摹刻本,它的艺术质量当然是有距离的。


4.当时有名的篆刻家摹古人的印谱。篆刻家也要学习传统,临摹古印,有些有钱的好印者就会特邀彼时篆刻名家为他摹刻印章。如1607年,有一个潘云杰,他邀了两个大篆刻家苏宣(尔宣)、杨当时(汉卿)临摹古印2600方印辑成一部《潘氏集古印范》,厚厚的十本。其中苏宣就临摹了900多方。


5.名家编辑的自制印谱。比如苏宣就编过好几种印谱(图7)。在明代编辑的印谱,基本上都是以长三角地区为主,但是有一个例外,即广东人朱光夜的《朱未央印略》(图8)。他刻的印,既有传统,还翻了些花样,其中有一方印刻了64个字,且弄了些花哨的图案印,有开拓性。


6.集多位名家的印章汇编的印谱。最早的是太仓人张灏(夷令),他拿当时二十几位名家刻的印编了一本《承清馆印谱》(图9),收了文彭、何震、苏宣、杨当时、归昌世、李流芳等人印章。这本书很珍罕,它有两种版本:一种版本,上面一印,下附释文及印材;另一版本,还注有刻者的名字。古人多写几个字,对后人是极其重要的研究资料。我当时就此写过一篇文章。有个研究印学的老先生柴志英,有次碰到我说:韩先生,你在《新民晚报》发的那篇文章,是不是有点虚构?我说何以见得?他说,我见到过《承清馆印谱》,上面只有释文,没有印章作者名字。我说你见到的是张鲁庵收藏的那一本,上面是没有作者名字的;你没有见到上海博物馆收藏的那本,哪一方图章是谁刻的,下面都有毛笔字明确注明。


张灏在1631年又编了一本《学山堂印谱》(图10),过了两三年,他扩充为厚厚十册本,印章有2032方。这本印谱卷末列了当时六十多位篆刻家,里面有许多都是当时有名的画家、书法家、学者、文人,却粗略而未明确地注明哪一方印是谁刻的,给我们的研究带来永远不能弥补的缺憾。


7.篆刻爱好者将名家的印汇集起来,然后再来摹刻。在古代要汇集一些名家印稿也挺不容易。明代后期有个程原(孟长),他居然汇集了被我们称为明清流派印鼻祖的何震(雪渔)刻的5000多方印稿。他从5000多方印中选了1500多方精品,叫他儿子程朴(元素)一方一方摹刻,摹的水平很高,但不是原样大小,编了一本《忍草堂印选》。这本印谱很珍稀。,后来我想再去翻阅一下,居然没有了。


8.以时代来断代的印谱。比如乾隆时期的汪启淑编的《飞鸿堂印谱》(图11),量也很大,有印3498方,乾隆时期有名的印人都汇集在一起。他同时又出了一本《飞鸿堂印人传》,把这个时代出色的印人作品与传记,都保留了下来。当然这里也有蹊跷的故事,比如,《飞鸿堂印谱》说是由丁敬、金农主编,但奇怪的是这本书里面,丁敬有几方印却是假的,金农会刻印,却一方都未辑入。


9.以区域划分的印谱。古玺印里面典型的《齐鲁古印攈》(图12),收集的都是山东齐鲁地区出土的印章。再比如,徐楙、赵懿都是浙西人,编了本《浙西四家印谱》。


10.以风格划分的印谱。《西泠四家印谱》是浙派印家作品的汇辑,是将丁敬身、黄小松、蒋山堂、奚铁生四家篆刻作品汇在一起。至清末民初又辑成《西泠八家印谱》。


11.文赋词章印谱。以闲章,就是文赋、诗词等句,请名家刻印,汇在一起。比如清代初期篆刻家许容(实夫),用宋代文人张炎《山中白云词》一句一印刻成一本《谷园印谱》,这也开了一个先河。


12.汇集各家收藏的古玺印成印谱。《顾氏集古印谱》就是一个先例。顾从德收藏有1000多方印,为了求完整,他向收藏家项子京(元汴)等人借印,所以《顾氏集古印谱》里有一些印是项元汴等人的。但是汇集古玺印最多的,是《十钟山房印举》(图13)。十钟山房主人陈介祺,1813年出生,一生有收藏古玺印癖好,不断出他自己收集的玺印印谱。最早出的是他35岁时编的《簠斋印集》(图14),还出了一本《万印楼藏印》,我考证是他36岁左右编的。陈介祺的后半生始终在收藏古玺印,当然还收藏古铜器。十钟山房,得名于他收藏的十个钟,现藏日本神户泉屋博物馆。


陈介祺前后出过多少种印谱?很难统计。就我个人见到的大概在30种以上,有各种各样的名目,也有各种各样的本子。《十钟山房印举》是他60岁做寿发宏愿出的巨制。陈介祺收印章很不容易,清后期,文人、官僚中喜欢玺印的人越来越多。从陈介祺1847年出《簠斋印谱》,到他60岁发愿辑《十钟山房印举》的时候,全国至少有30多个大家在收藏编辑玺印印谱,且都是非官即绅,也都有渠道。在陈介祺收集印的后半生里,各家汇辑的古玺印谱,大致也有40种。《十钟山房印举》能够收到那么多印,实属不易。除了财力、精力,还要有信息、有机缘。


《十钟山房印举》,十几页的也有,一本、两本的也有,6本的也有,12本、40本、50本、64本、100本、104本、191本的也有,还有194本的,很多。因为它编辑的时间长,种种的原因会促使辑成不同版本与内容的印谱。但总的来讲有两个大版本:一个是陈介祺60岁时出的《十钟山房印举》,还有一个是他71岁时出的《十钟山房印举》。前者即1872年壬申本,因为在版面上印着“同治壬申”,通常讲是1872年成书的,但其实不是那么简单。印谱用纸印着1872年,但你想,要拿那么多印钤盖到印谱上去,要制作成书,哪是一年半载能完成得了的?我看到一个史料,是他后人写的,《十钟山房印举》最早完成的3部是两年以后的农历九月二十五日(1874),一部散失了,还有2部,这个资料是可信的。


至于104本的,大家都讲是稿本,我也同意,但是我认为,这是陈介祺全部家藏玺印的一部完本。为什么?这部印谱收了7958方,离“万印楼”还差2000多方。它是万印楼藏印的一次总结。成书年份,据我判断应该是1874年至1875年间。由于他身体的原因,以及那么多藏印家的收罗竞争,要实现“万印楼”的愿望实在渺茫,他似乎改变了思路,将他朋友如李璋煜、吴式芬、吴大澂、吴云、李佐贤、鲍康六家藏的古玺印汇集起来,然后在1883年出了191本的《十钟山房印举》。里面多少印?10284方,那真叫“万印楼”了。


13.材质印谱。选择不同的材质来出版的印谱。乾隆时期汪启淑有一本别出心裁的《退斋印类》(图15),里面金银、铜、玉、石、犀牛角、象牙、瓷、竹、木、漆器、砗磲……奇出怪样,出人意料,什么材料都有。


14.古代历史断代印谱。如罗振玉出的《隋唐以来官印集存》《西夏官印集存》,皆属此类。


15.有边款的印谱。在嘉庆之前,所有的流派印章名家印谱都没有墨拓边款,主要是没有想过可以把拓碑的方法引进到拓边款里来。直到嘉庆时印谱里才有边款的附入。我见到过两本:一本是《西泠四家印谱》,还有一本是我收藏的《黄秋庵印谱》(图16)。当时的边款不是拓在整张印谱纸上的,而是拓了以后的剪贴本。从嘉庆以后,朱钤印蜕并附墨拓边款就蔚然成风。


16.全形拓印谱。印谱有全形拓,是在1924年,陕西人郑鹤舫出了一本《望古斋印存》,他把古铜印每一方都做成全形拓,精致典雅,朱墨辉映,开风气之先。

17.翻摹流派印谱。最早出现在嘉庆时代,程芝华摹刻了徽派四大家垢道人、汪肇隆、巴慰祖、胡唐的印作辑谱,这也是一个创举。


18.社团印谱。这是比较晚近的事了,像《西泠印社中人印谱》等等。如今这类印谱更是比比皆是。


19.藏家汇辑明清两朝流派印家群的印谱。当从《丁丑劫馀印存》(图17)开始。


20.巾箱本印谱。现在通俗叫袖珍本。这类印谱是乾隆时代汪启淑别开生面的制作,叫《锦囊印林》(图18),高度6.2公分,宽4.2公分,可以放在手掌上面。反之,开本最大的印谱当数1893年的《共墨斋藏古玺印谱》(图19),比《锦囊印林》大了整整26倍。


21.伪托虚造的印谱。除了前面讲到的《宣和印谱》之外,还有明代末期萧山人来行学编的《宣和集古印史》(图20),也是伪造的。更近一点,有一本《七家印谱》,是1901年伪造出来的,被一个很有钱的宁波人严信厚买下来,得意得不得了。里面有郑板桥的印章,其实郑板桥一方印也不会刻。这是当时蛮有影响的两个印人为了骗他钱而设的局。


2 2.移花接木式的印谱。印谱总体是真的,却一拆为几。比如讲,西泠八家中的陈豫钟(秋堂)有一次到陈鸿寿(曼生)家去,看到一本《四子印谱》。陈秋堂看了以后说这个好,这些印都有秦汉的味道。实际上是拿一人刻的印,分成四个人名字,印是真的,名字被分配到别人身上,这出现在嘉庆时候。之后又出现了一本《董巴王胡会刻印谱》,上海吴氏搞的,他把巴慰祖刻的印一分为四,一部分归在巴慰祖名下,其余分别署王振声、胡唐、董小池,所以叫《董巴王胡会刻印谱》。你讲它是假的吧,的确都是巴氏的真刻;讲它是真的吧,对其余三家来说则是讹品,移花接木,糊弄读者。


23.伪造的名家印谱。我见到过两本清代末期这种印谱,其一是《聊自娱斋印谱》,里面赵之谦的印都是假的。这编书的人,不老实里面有点老实,赵之谦的印他搞不到,造一本假的,自己玩玩而已,所以叫《聊自娱斋印谱》。不识货的人,当真的买来了,就上当了。


24.用铜版、锌版制作的印谱。印章用朱砂钤盖出来,很接近于原印原钤的印谱。上海西泠印社早期做过。如大家知道有八本《赵之谦印谱》,现在基本上都当原钤印谱在卖。当时正是西方照相术被引进到中国来,他把印谱拍成照,然后烂成铜版,铜版上接一块木头蘸了印泥钤出来,让人感觉是原钤印谱。成本低,利润高。


25.珂罗版和石印本印谱。这出现在民国初中期,1921年商务印书馆涵芬楼出的12本《十钟山房印举》就是珂罗版印的,印得尚好。


有正书局出了大量这类印谱,包括杨龙石、丁敬身、蒋仁的,多是锌版烂制,包括边款,钤印很差,粗制滥造。此外还有石印本,乏善可陈。


26.此外要说一类特别的印谱,即后来的有心人将古来遭火燎、水蚀、虫蛀的残印册及陆续所见藏家散印汇聚合成的谱录。如《嗣初壬辰以前所见铜印集存》,就是张云锦以多年精力先后钤辑虞山多名藏印家的古铜印辑成的。更典型的要数清末徐熙及稍后的丁辅之,他俩尊古惜物,先后接力将所遇所得剪贴汇辑为《秦汉印玩》(图21)一厚册,存古玺印竟达3351方,存量仅次于《十钟山房印举》。其中个别的印蜕可见过火的焦痕。此谱犹如集腋成裘的百衲衣,虽是残星组合,却残而不废,其价值较之各家完整本的古玺印谱毫不逊色。


图9-1 《承清馆印谱》无作者名本


 

图9-2 《承清馆印谱》有作者名本


 

图9-3 《承清馆印谱》跋


图10 学山堂印谱


 

图11 飞鸿堂印谱


图12 齐鲁古印攈


图13 《十钟山房印举》书影及其卷首


图14 簠斋印集


图15 退斋印类



三、历史上被称“最”的印谱历史上最早的印谱是北宋杨克一的《集古印格》,当时还有个名称《图书谱》。古人把印章也叫图书。


最早的古玺印原钤印谱就是1572年的《顾氏集古印谱》。岁月无情,《顾氏集古印谱》在道光时完整的只存一部。我读到过三部残本,这部完整的我没有看到,在温州一个大收藏家谢磊明手里,晚年他交给他儿子了,现在估计还在上海。20世纪80年代,我就跟上海博物馆馆长马承源讲,这部印谱是海内孤本,最好博物馆能够收下来,但没有如愿。1962年至1963年,我在温州当兵,去拜访过谢磊明。80多岁的一位老翁,清瘦、长须、寂默。他曾经是富甲浙南的大收藏家,一九二几年的一场大火,把家当都烧光了。这本印谱因当时他让方介堪带到上海请名家题跋,包括赵叔孺、吴昌硕、童大年、张大千、高时显等一大批名人而逃过一劫,堪称不幸中的大幸。谢氏跟我讲,这本《集古印谱》,沙孟海要看,我也不给看,因为你是介堪的学生,可以给你看。方介堪是谢磊明的学生,有一点艺术上的血缘关系。为了读到这本印谱,我到谢先生家里去过四次,但都没有看到。


最早的篆刻家个人印谱是哪部?过去讲文彭有辑谱,那都是伪托的。从见到的史料来看,是何震的《何雪渔印选》,且只有一册残本,是印人自己汇辑印谱之祖,大概是在1590年左右,今也不知去向。


历史上用最长时间编辑一本印谱的,是乾隆时候汪启淑编的《飞鸿堂印谱》,花了整整31年时间,一直到1776年才编出来,其中收了3498方印,是流派印谱里空前绝后的。


说到印谱每羡称“三堂印谱”,即明代张灏编的《学山堂印谱》、康熙时周亮工编的《赖古堂印谱》(图22)、乾隆时汪启淑编的《飞鸿堂印谱》。我花了20多年时间才将三谱收齐。20年前我在日本,在神保町一家书店里,老板神秘兮兮地拿出《赖古堂印谱》,我一看是好东西,但也是有所残缺的。他当时要价23万元。


汇辑古玺印最富的印谱,就是《十钟山房印举》,它是陈介祺后半生的精力所聚,同时也汇集了其他六位收藏家的印章而成,收玺印10284方,古今无匹。

历史上刻印时间最长的印人,是雍正时候的王睿章,他活了97岁。89岁还出了一本印谱,这在以前历史上是惟一的。现在90岁以上老人能刻印的有好几位,不稀奇了。


最早的封泥印谱,是吴式芬的《海丰吴氏藏汉封泥》,这本书编得很早,大概是1822年。当时人们都不知道这是秦汉时期用官印粘在简牍上的泥封,都认为是印范。赵之谦也认为是印范,都没有重视它。吴昌硕很睿智、很敏锐,从封泥中吸取了很多的艺术养料。


历史上对印章极迷恋入骨的印痴,我归纳一下,有这么六位。


一是明代的张灏,前面已经谈了他的故事。第二位是康熙时期的周亮工,第三位就是乾隆时期的汪启淑,他是中国历史上印谱编得最多的人。这些印谱是原印原钤的,是以一人之力告成,且都是自己手里的东西。汪启淑一生中编了28种原钤印谱,到现在没有人超过他。第四位陈介祺,第五位清末民国时期的丁辅之,第六位是张鲁盦。


这六位的痴,也有角度的不同。明代的张灏,他主要玩流派印章、石章;周亮工也是玩流派印章、石章;汪启淑是古玺与流派印兼玩;陈介祺是玩古玺;丁辅之是玩浙派印章;张鲁盦玩古玺兼及明清流派印章,此外专收明清著名印谱,且潜心于印泥的研究和制作。张鲁盦一生收集的印谱逾500种,其中的433种捐献给了西泠印社。我读过的4000种印谱中,古玺印谱约600种,还有3000多种都属流派印谱。这六个人是中国篆刻史上最大的印痴,叫他们印痴似乎不尊重,实际上他们都是中国印谱史上贡献巨大、值得尊敬的印学家。


海外最早编辑中国印谱的,日本有太田孝太郎,也叫太田梦庵,他1921年出了一本古玺印谱《梦庵藏印》。乾隆时候,1761年有个中国人石成金在日本编了一本印谱叫《传家宝孤白》。这个印谱大家都没看到过,是我在日本访书的时候读到的。


历史上被认为做得最好的一本印谱,是吴式芬的《双虞壶斋印存》(图23)。我们讲做得最好,一是装帧形式,另外要原印原钤。它有小本、大本两种,大本用最细密的白棉纸,印泥用最佳的,且每方印钤得精准出神,官印都注明材质及钮式。


最具有民族爱国主义精神的一本印谱,就是《丁丑劫余印存》。1937年日本,在上海搞大轰炸,当时上海的收藏家遭到很大劫难。1937年是丁丑年,两年以后,葛昌楹、丁辅之、高络园、俞序文,都是收藏流派印的大家,他们将那些没有被日本人掠夺的、没有被完全损害的石印集中在一起,出了一部20册的大印谱《丁丑劫余印存》。这部书只出版了21部,是按“浙西丁高葛俞四家藏印集拓廿又一部己卯春成书”这21个字来编书号。即第一部称“浙”,第二部称“西”,第三部称“丁”……一共21部。

 

 

图17 丁丑劫馀印存


图18 锦囊印林


 

图19 共墨斋藏古玺印谱


 

图20 宣和集古印史


图21 《秦汉印玩》




四、关于印谱的知识明清的善本印谱、孤本印谱,有些为什么卖得像宋元古籍般贵?人家是宋元的,你是明清的,照理是越古越值钱。印谱为什么也可以卖得那么贵呢?


第一,玺印来之不易,而且价格不菲。比如,有一方烙马印在古今的几百本印谱里刊用过,过去叫“日庚都萃车马”(图24)。搞印章的人都知道,实际这“日庚”是一个字。这方印构图的时候,“日”写在上面,“庚”写在下面,实际上是日字旁一个庚字,是“ ”。叫“ 都萃车马”。“ ”是战国时期北方的一个很小的诸侯国。这方印刚出土的时候卖600金,也就是600两银子。


流派印也同样贵。邓石如有方“守素轩”“古欢”五面印(图25),当时是500金。你想,用这样昂贵的印钤拓出来的印谱怎能不贵呢?


第二,原钤印谱,钤印是要有技术的。不像书籍印刷,你排好了,墨上去了以后,只要一张张刷就好了。印章钤盖没那么简单,是技术含量很高的活计,一般人干不了。


第三,宋元版本刷多了,字不易坏。古玺印入土都一千多二千多年了,多经腐蚀和风化,特别是江南地区出土的印,基本上都是“皮蛋青”,质地比较松脆。我自己就吃过这个苦头,蘸了印泥去钤印谱,有时印从印泥里拿出来,已经有块东西粘在印泥上了,这方印就受损害了,甚至报废了。


我们说钤印难,难在要表现这方图章的真正面貌,把这方印章的精神表达出来。魏稼孙是钤印章和拓边款的专家,他将技术传授给毛庚(西堂)。毛庚做印谱,钤印章和拓边款比魏稼孙还要高明,他钤拓一本印谱,认为不满意的、报废的印谱纸够堆一房间。我自己要出版印谱的话,有时也要钤十来方,再从中选一。前两天有位朋友要出一本书,问我借三方印章钤用,我一看就说你赶快去换印泥,这个印泥不能用,钤盖出来的印作用刀的味道尽失。不懂的人要问,什么叫刀味?粗点细点有什么不一样?绝对不一样!钤印的印泥要选上好的,不能太烂,又不能太干。钤出的印蜕,不论朱文还是白文,粗细误差都不宜超出原本线条的十分之一,比头发丝都要细得多,这才称得上精准。此外,好的印泥有多贵啊?因为最好的印泥制作,要用最好的艾绒,种下去的东西要挑最优良的、丝最长的,而且是最有韧性的。朱砂,现在朱砂比黄金还贵。过去把朱砂洗呀洗呀,把脏东西汰光,一斤洗后剩下就一两。再加上,好的印泥要用好的油。这油要用蓖麻油,在太阳下精心地晒三年。好的印泥里面还要放珍珠、珊瑚、黄金、冰片,所谓“八宝印泥”。除了这些,还要名师高手制作。所以好的朱砂印泥比黄金还要贵。


第四,原钤印谱数量稀少。它跟宋元版本书不一样,宋元版本可以印三五百部,印谱少的只有一两部。魏稼孙到泰州去找吴让之,《吴让之印存》(图26)只钤盖了2部,一部自己留的,一部送给沈韵初的。印章钤盖多了要受损伤。清代学者龚定庵(自珍),得了一方汉代玉质的鸟虫印“婕伃妾娋”(图27),他断定是汉代美人赵飞燕的印。好事者到他那里钤一个印蜕要多少钱?3两银子。他得意得不得了,得了这方印还造了一栋“宝燕阁”。实际上此印跟赵飞燕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

印谱不能多钤,少的一部两部,多的《顾氏集古印谱》也就20部,近代出得多了,最多大概也就100部。印谱比宋元版本,后出但往往先亡,特别容易受损害。所有这些因素加在一起,原钤的印谱就特别珍贵。


从《顾氏集古印谱》原印原钤印谱问世以后到民国,到底有多少印谱?我读到的有4000种左右。肯定没有读完,还有许多没见到的书。但是古来存世的印谱总数,我想不会超出4500种(质量太次的不计)。20世纪80年代我到天津图书馆去看书,是我的一个学生陪我去的。我说要看印谱,管理员让我把书名写出来,我说写不出。管理员有点不高兴,他说你书名写不出还看什么书啊?我的学生马上说这是上海的韩天衡。他居然知道我,他说韩先生,你不是开玩笑吧?你看书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呢?我说叫得出名字的书我基本上都看过了,我就是要看我叫不出名字的书,古人所谓“读未见之书”。他恍然大悟,很客气地接待了我,拿库房里所有的书目卡片给我看。我眼前一亮,居然觅到了两本:一本就是前几年拍卖行拍掉的李叔同(弘一法师)早年刻的一本印谱,是抄家物资还给人家的,我做了笔记。还有一本,更正了我们现在辞书上《印人传》的错误,书名也应称《赖古堂别集印人传》。读书中有趣的故事非常多。


再说一段我觅印谱的往事。1985年,常熟有位姓徐的先生寄来一册康熙时期傅陛(玉升)篆刻的《深柳堂图书谱》(图28),属未见之孤本。他说要换我一张书法,我当然乐于玉成此事。我又去信告诉他,希望他再找找,或许还有余册。他来信称,果然找到了一册,并要先寄一张我的画给他,即将书寄来。我如他所愿,不日他来信称:“书是没有找到,只是向你撒个谎,因为喜欢你的画,原谅了。”得陇望蜀,天下没有那么多的好事。


1986年我到广东集雅斋举办个人书画展,看到那里一大堆书,已被日本人买下待运。我信手翻翻,翻出两本书:一本是沈石友(公周)的《沈氏砚林》原拓本。吴昌硕给他刻写过有铭文的150多方砚,当然有些不是吴昌硕自己刻的。我说这本书不能卖给日本人,我知道当时仅拓了4本。还有一本就是印史上始终没有搞清楚的《孝慈堂印谱》,罗福颐没有搞清楚,日本人太田孝太郎也没有搞清楚,一直是一笔糊涂账,居然在这一堆书里见到了。我说这两本书不能卖给日本人,这个很珍贵,要留在国内。但因为日本人钱都付了,后经经理斡旋,我以2万元买下《孝慈堂印谱》(图29)。后来搞清楚此书居然是黄小松父亲黄树穀(黄山)汇辑的。


既然在4000多部印谱里面,古玺印谱约有600种,那么到底有多少古玺印存世呢?前面讲明代三本印谱,古玺印有6300方。现在算平均每部印谱有600方印不算多吧?如果按此算,截止解放前,那么存世的古玺印应有36万方吧?其实古印本来就没有那么多,收藏不过三代,印的主人一直都在换。过一次手,换一个人,就产生了一本新的印谱;再换一个人,又多出一本乃至几本新的印谱。

举个例子,1738年,程从龙编过一本《程荔江印谱》。他死了之后,子女拿这些印卖给广东的潘有为。这批印(不是全部)在1808年出版了一本叫《看篆楼古铜印谱》。又过了约二十多年,这批印全部让给他的侄子潘正炜,再重新钤拓印谱,改名《听帆楼古铜印汇》(又名《秦汉古铜章撮集》)。这批印30年后又卖给了何昆玉,何昆玉就编了本《吉金斋古铜印谱续》。过了两年,何昆玉把这批印卖给了陈介祺,自己也到陈介祺那里“打工”去了,帮他编《十钟山房印举》。陈介祺这批印现在哪里去了?都散掉了。很大一部分在故宫博物院,也有一些到了其他藏家手里。所以还是这些印,印谱增添了一大批。我估计世上留有古玺印连10万方都不到,新谱里面多是老面孔,所谓改头换面,“换汤不换药”。面讲明代三本印谱,古玺印有6300方。现在算平均每部印谱有600方印不算多吧?如果按此算,截止解放前,那么存世的古玺印应有36万方吧?其实古印本来就没有那么多,收藏不过三代,印的主人一直都在换。过一次手,换一个人,就产生了一本新的印谱;再换一个人,又多出一本乃至几本新的印谱。


图22 赖古堂印谱


 

 图23 双虞壶斋印存


举个例子,1738年,程从龙编过一本《程荔江印谱》。他死了之后,子女拿这些印卖给广东的潘有为。这批印(不是全部)在1808年出版了一本叫《看篆楼古铜印谱》。又过了约二十多年,这批印全部让给他的侄子潘正炜,再重新钤拓印谱,改名《听帆楼古铜印汇》(又名《秦汉古铜章撮集》)。这批印30年后又卖给了何昆玉,何昆玉就编了本《吉金斋古铜印谱续》。过了两年,何昆玉把这批印卖给了陈介祺,自己也到陈介祺那里“打工”去了,帮他编《十钟山房印举》。陈介祺这批印现在哪里去了?都散掉了。很大一部分在故宫博物院,也有一些到了其他藏家手里。所以还是这些印,印谱增添了一大批。我估计世上留有古玺印连10万方都不到,新谱里面多是老面孔,所谓改头换面,“换汤不换药”。


图24  都萃车马


图27 婕伃妾娋(附原石)


图25 邓石如“子舆”“雷轮”“燕翼堂”“古欢”“守素轩”五面印(附边款)


图30 [清]邓石如  江流有声,断岸千尺(附原石、边款)



五、印谱的意义印谱到底有什么用处?第一,艺术性及史料性。这些印谱,无论是书篆、配篆、布局、笔法、用刀,乃至风格、境界、理念都是资深曼妙的。诚然,要真正地理解和把握也决非易事,也是此文所不能展开的。然而它是印人的流派之源、创新之根。印谱对篆刻家来讲是老师,是须臾离不开的治印之本。对于那些收藏家来讲,朱墨斑斓,序跋累累,论古道今,古趣盎然。这些古老的印谱,都是他们心目中的至爱。此外对印章收藏家来说,印谱往往是溯其本源、究其真赝的依据。


特别要指出,明清流派印章的诞生,石章成为印材的主体,石章的四侧及顶端都可以用来镌刻文字(边款)。这远大于印面的体量,给了文士为主力军的印人提供了发挥才思的新空间,足以发挥文人善文辞、好思量、求新意、吐抒文思情怀的平台。或吟诗,或论事,或炫耀书艺,极大地扩充了篆刻艺术的多层面表现力,也给流派印谱增添了古印谱所不具备的人文及人事的丰厚内涵。如清代皖派创始人邓石如曾刻有一方“江流有声,断岸千尺”的石章,其边款文字刻成奇怪的不规则状。其文称:“一顽石耳。癸卯菊月客京口,寓楼无事,秋多淑怀,乃命童子置一火具,安斯石于洪炉,倾之石出,幻如赤壁之面。恍若见苏髯先生泛于苍茫烟水间。噫!化工之巧也如斯夫。兰泉居士吾友也,节《赤壁赋》八字,篆于石赠之。”这段文字,将邓氏刻这方印的时间、地点、天气、人物、场景、乃至具体到火中烤石,石质偶变红色,状如赤壁,由是来了灵感,在这块红色“赤壁”上依色块刻上边款送于友人的过程,都做了周详的记录(图30)。仅此一例,足见边款所载存的人文、艺术、史料、交往诸讯息的丰富和多彩,堪称“微形的碑刻,书艺的小品”。这也是古玺印谱与流派印谱的一大区别处。


第二,印谱不单单是艺术性,还关系到学问,关系到中华文明史,关系到文字学、历史、地理、制度。罗振玉曾经讲过,它不仅对小学,对地理、对官史、对诸家学问都有裨益。比如,,一号墓主人大家知道是軑侯利苍,但是三号墓主人却一直没有搞清楚。前些年,上海博物馆研究员孙慰祖到那里去考察,从三号墓出土的东西中发现有一小块碎掉的泥封,里面有篆书的线条。他就根据这几根线条,考证复原出这是一个“豨”字。因为利苍的儿子叫利豨,从而考证出这三号墓是利苍的儿子利豨的墓。


还有最近江西发掘的海昏侯墓,开始老是猜是哪一代海昏侯,落实不了墓主。直到挖掘出“大刘记印”“刘贺”两印,这才知道是第一代海昏侯,曾经做过27天的皇帝。你想这方小小的印章,意义作用大不大?因为在西汉时期,个人是没有墓碑、墓志铭的,到了东汉才出现,隋唐时墓志铭泛滥。一方小小印章,学术价值往往是非常重要的。所以龚定庵讲“官印欲其不史,私印欲其史”⑤。


另外,从明代流派印开始刻边款,到嘉庆以后边款可以用墨拓出来。这些边款文字不仅极大地丰富了篆刻艺术,而且在文学上、在艺术上都有很大的扩充和发展,也有非常重要的文史资料价值。


近三十几年的发展,篆刻艺术无论是创作还是研究,都已进入前所未有的繁荣期。篆刻艺术的勃兴,是对传统艺术的继承,为艺术研究提供了很多新鲜的史料。篆刻印谱已经不是一门冷门的、被忽视的学科,它已经彻底摆脱以往的冷漠,呈现出史无前例的热闹景象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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