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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书票行走 | 独步现代主义的艾薛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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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藏书票行走  Vol.03

藏书票,

既是生活的艺术,

也是分享的艺术。




全文共2873字,阅读大概需要8分钟。




独步现代主义的艾薛尔

 文|吴兴文


 

最近读到BBC英国广播公司艺术总编辑威尔‧冈波兹(Will Gompertz)所著《这个作品怎么这么贵?看懂设计,你要懂的现代艺术》(What are You Looking at?150 Years of Modern Art of in the Blink of an Eye)一书,宛如进入印象主义画家相遇的咖啡厅,或者是毕加索主办的宴会等场景,以及一些偶然出自作者想象的对话细节,探讨现代艺术(大约自1860年代到1970年代)与当代艺术(一般认定为还在世的艺术家作品)。作者认为许多这年头生产的艺术品的确──而且为数不少──终将禁不起时代考验,但同样的,一些默默无名的作品也会在某一天大放异彩。

 

若以此观点来看,艾薛尔(M.C.Escher,1898-1972年)的版画作品曾在二十世纪末、本世纪初,和克里姆特、席勒等人的画作一样,被运用在高级的文具用品上;部分结合科学和艺术的几何图形作品,被印成平面图版,供人拼贴成形,他一度是当时颇受欢迎的版画家。我曾经将他印成海报的作品,通过一个朋友送给她在数学系任教的母亲,也喜欢的不得了。艾薛尔能在流派迭起的现代艺术中独步一时,绝非偶然,他开创了某些前人未曾涉及的构思造境。很多艺术家被他的版画成就所激励,甚至产生了一个可以命名为“艾薛尔主义者”(Escherian)的流派。

 

特别是1938年艾薛尔离开意大利后,之前致力于技巧研究的时期,所创造出来的画,和以后在特定思维下,所创作的版画作品比较,就可以看出两者之间的截然不同的差异,前者是他从一叠草图中,只因它恰好适合他当时对某种复制技巧的兴趣,和一般版画没有多大的区别;后者他是从他所擅长的技巧中,选择一个最能表达那占满他脑海中的奇特想法,就像布鲁特‧恩斯特(Bruno Ernst)《魔镜──艾薛尔的不可能世界》一书所描述的。

 

但是艾薛尔从来没有学生,假如有,他们恐怕只学到一些木刻与石版画的技法。他无心传播自己的理念,因为那对于他本人不断的探索将是一种干扰。他的目的是通过作品,把他的想象世界传达出来。尽管没有“艾薛尔学校”(Escher School),但也已经有许多艺术家被他的工作所感召,他们遍布全世界。毫无疑问,这是因为艾薛尔的创造闪烁着一种精神上的光芒,他的影响已经超出了一幅或一组版画。

 

艾薛尔学过建筑,这不仅丰富了他的物理与数学知识,特别是其中的几何原理,同时也奠定了他精严的描绘技能。虽然他作品的科学技术的因素、神秘的意念以及玄妙的哲思,都表明他是一位现代主义艺术家,但是他与大部分现代主义艺术家的不同,在于他的奇想与哲思都是通过精湛的写实技巧表现出来。这使他的艺术于深奥中含有普及的性格,不至于像有些抽象画派那样,令普通的观众感到迷惘与惶惑。

 

他从不想与世隔绝,而是要传播他的版画艺术,让更多的人分享他创作时的兴奋与惊喜。出于这个原因,他从来没有限定过作品的版次。一旦有人需要,他就会将他的石版画交付印刷;或者亲自手拓木刻,印刷一些新的复制品。如果需求众多,需要用普通的商业印刷方式生产时,他便授权许可。但是在他去世后,家族便成立管理委员会,导致他的作品连一款藏书票都要上百美金。1980年2月9日苏士比在纽约,为W.F.Veldhuysen等收藏的艾薛尔版画作品举办的一场拍卖会,其中第106标一张贺年卡和一款藏书票(图1)合拍,底价四至五百美金。


图1  1954年艾薛尔为A.W.A.Wertheim设计


1898年6月17日,艾薛尔出生于荷兰雷瓦登市(Leeuwarder)。在阿纳姆市上中学,并在F.W.凡德‧哈根的指导下,上了第一次版画课。哈根教他橡胶版画技巧,帮他发展版画的才能。从1919到1922年,他在哈伦建筑与装饰设计学院(Haarlem School for Architecture and Decorative Art)就学,跟随杰瑟路‧德‧梅司库达(S.Jessurun de Mesquita)教授学习版画的制作技巧。梅司库达教授强烈的人格特质,对于艾薛尔日后发展为版画家,有着极大的影响。

 

艾薛尔回顾这段时期时说:

那时期,板目木版画(woodcut,指以圆凿子在侧纹木块(side-grained)──通常是梨木──上刻图)对版画艺术家而言,比现在还要流行,我除了承继了老师对侧纹木块的爱好之外,另一个让我对他长久以来仍心怀感激的原因是,他教会了我如何好好的运用这种材料。

 

1922年艾薛尔移居意大利,两年后定居罗马,他继续说:

在意大利的头七年里,我只用这项素材。侧纹木块十分适合大尺寸的头像,比昂贵的环纹木块(end-grained)好用多了。在我年少轻狂的岁月中,所刻凿过的大量梨木木块,绝不少于三英尺长、二英尺宽的面积。


同时从1922年到1935年间,艾薛尔全心全意地探索版画材料的各种特性,也渐渐了解到,每一种材料都有其限制。他在旅意十年间,做了很多趟研究旅行,去过阿布鲁日亚、阿马菲海岸、卡拉布里亚、西西里等地。

 

1934年他离开意大利,在瑞士停留两年,又在布鲁塞尔停留五年。从1938年以后,较专注于将个人的想法描绘出来,原因主要是离开意大利。最后于1941年定居荷兰巴恩,一直到他1972年3月27日去世为止。在瑞士、比利时、荷兰时,他不断地自我建设,但是他也发现这里的陆上风光和建筑物,比不上他在意大利南部所见的那般扣人心弦,于是他不愿对四周的景致做所谓直接或写实式的描绘。从此他的版画制作过程,可以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阶段。

 

有关这两个阶段的变化,艾薛尔自述:

这个过程由寻找某一视觉形式,以清楚地表达我个人思考脉络为开端。通常,要将我的想法搞清楚,得花上很长的时间。但是,脑海里的影像,原本就跟视觉影像是两回事,不论耗费多少精力,总是不可能将徘徊于实际的那个──事实上,根本“看不见”──影像,很完整或很完美的捕捉下来。经过一长串的尝试,最后──当我就要肠枯思竭的时候──我终于能将我可爱的梦想,以虽仍有欠缺,但详尽的笔法描绘下来。画完之后,进入第二阶段,那就是让这幅画制版付印。此时,只剩下双手的工作,我的精神则可以放轻松休息了。


以下从艾薛尔学习各种版画技巧的过程,辅以藏书票创作的例子,便可以了解他如何从具象走向魔幻的艺术。

 

艾薛尔刚开始学习比较容易入门的橡胶版,一直到1919年才学木口木版。但是他在1916年,就为1913年在学校查经班认识的好友凯斯特(Bastiaan Kist),设计他生平的第一款藏书票(图2),骷髅跨坐在棺材上。这款戏而不谑、向死神致敬的作品,献给自己的同班同学,可见他们两人的友谊之深。


图2  1916年艾薛尔为好友凯斯特设计,他创作的第一款藏书票


隔年艾薛尔一家人,搬家到奥斯特贝克(Oosterbeeck)的罗珊德别墅(Villa Rosande)。这里的“七面向”起居室,成为他与朋友固定聚会之所,除了为自己设计一款鹈鹕的藏书票(图3),还为他的好友蒂嫩(Heleen van Thienen)设计另一款:有一对鹈鹕的藏书票(图4)。

 

图3  1917年艾薛尔为自己创作的藏书票


图4  1917年艾薛尔为好友蒂嫩设计


1919年是艾薛尔入军队服役的年限,未达学业测验标准的他,在同年写给朋友豪兹( Roosje Ingen Housz )的信中说到:“以经济的考虑,我不得不选择一些小木块作些藏书票形式的木刻版画。”它们一共有三十个“玫瑰”,其实是他透过这些小木块,尝试各种题材的木刻版画。如此决心热情使艾薛尔在一次接受周报(De Hlfstad)的访问中,很骄傲地指出,这系列作品入选Artibus Sacrum Society的年度展。而真正的一朵玫瑰,则于当年三月为豪兹设计成一款藏书票(图5)。


图5  1919年艾薛尔为豪兹设计


我曾经付出几千元人民币,买了一款艾薛尔于1946年11月,在海牙第一次有意识地把天顶作为灭点,为荷兰藏书票俱乐部制作的一件小幅木刻作品,不但可以作为贺年卡,而且还是一款精美的藏书票(图6)。这幅作品表现一个人正从一口很深的井中爬出来,重见天日。下面刻着一行字“我们会出来的”,暗指二次大战后百孔千疮的局面。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款,2008年3月在拍卖会上拍,被同好拍走了。虽然至今有点心疼,也算是一种分享吧!


图6  1946年艾薛尔为荷兰藏书票俱乐部设计,兼作贺年卡



END


声明:本文版权归草鹭俱乐部所有,不得转载。)


编辑 | 草鹭君




吴兴文,1957年生,台北市人。一位终生以爱书、编书、写书、藏书为职志的编辑人。著有《票趣 ‧ 藏书票闲话》《图说藏书票:从杜勒到马蒂斯》《我的藏书票之旅》《我的藏书票世界》《书痴闲话》《我的藏书票之爱》《藏书票风景 ‧ 收藏卷》《书缘琐记》等。   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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