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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苦短,而应读之书太多 | 梁实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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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理 | 方小鱼

图 | 来源于网络

来源 |《人生几度秋凉》


人生苦短,而应读之书太多


在学校里,

如果能在教师里遇到一两位有学问的,

那是最幸运的事,

他能适当地指点我们读书的门径。


离开学校就只有靠自己了。

读书,

永远不恨其晚。

晚,

比永远不读强。

——梁实秋谈读书



读书苦?读书乐?


书到用时方恨少


我到三十岁左右开始以教书为业的时候,发现自己学识不足,读书太少,应该确有把握的题目,东一个窟窿、西一个缺口,自己没有全部搞通,如何可以教人?既已荒疏于前,只好恶补于后,而恶补亦非易易。我忘记是谁写的一副对联:「书有未曾经我读,事无不可对人言!」很有意思,下句好像是左宗棠的,上句不知是谁的。这副对联表面上语气很谦逊,细味之则自视甚高。


以上句而论,天下之书浩如烟海,当然无法遍读,而居然发现自己尚有未曾读过之书,则其已经读过之书,必已不在少数,这口气何等狂傲!我爱这句话,不是因为我也感染了几分狂傲,而是因为我确实知道自己的谫陋,许多该读而未读的书太多,故此时时记挂着这句名言,勉励自己用功。


我自三十岁才知道自动的读书恶补。恶补之道首要的是先开列书目,何者宜优先研读,何者宜稍加参阅,版本问题也是非常重要。此时我因兼任一个大学的图书馆长,一切均在草创,经费甚为充足,除了国文系以外各系申请购书并不踊跃,我乃利用机会在英国文学图书方面广事购储。


标准版本的重要典籍以及参考用书乃大致齐全。有了书并不等于问题解决,要逐步一本一本地看。我那里有充分时间读书?我当时最羡慕英国诗人弥尔顿,他在大举卒业之后听从他父亲的安排,到郝尔顿乡下别墅,下帷读书五年之久,大有董仲舒三年不窥园之概,然后他才出而问世。我的父亲也曾经对我有过类似的愿望,愿我苦读几年书,但是格于环境,事与愿违。


我一面教书,一面恶补有关的图书,真所谓是困而后学。,我当时熟悉的不超过三分之一;例如弥尔顿,我只读过前六卷。这重大的缺失,以后才得慢慢弥补过来。至于国学方面更是多少年来茫然不知如何下手。



读书乐


读书好像是苦事,小时嬉戏,谁爱读书?既读书,还要经过无数次的考试,面临威胁,担惊害怕。长大就业之后,不想奋发精进则已,否则仍然要继续读书。


我从前认识一位银行家,整日价筹划盈虚,但是他床头摆着一套英译法朗士全集,每晚翻阅几页,日久读毕全书,引以为乐。宦场中、商场中有不少可敬的人物,品位很高,嗜读不倦,可见到处都有读书种子,以读书为乐,并非全是只知道争权夺利之辈。


我们中国自古就重视读书,据说秦始皇日读一百二十斤重的竹简公文才就寝。《鹤林玉露》载:


「唐张参为国子司业,手写九经,每言读书不如写书。高宗以万乘之尊,万畿之繁,乃亦亲洒宸翰,遍写九经,云章烂然,始终如一,自古帝王所未有也。」


从前没有印刷的时候讲究抄书,抄书一遍比读书一遍还要受用。如今印刷发达,得书容易,又有缩印影印之术,无辗转抄写之烦,读书之乐乃大为增加。想想从前所谓「学富五车」,是指以牛车载竹简,仅等于今之十万字弱。纪元前一千年以羊皮纸抄写一部《》需要三百只羊皮!那时候图书馆里的书是用铁链锁在桌上的!


《听雨纪谈》有一段话:

 

苏文忠公作《李氏山房藏书记》曰:「予犹及见老儒先生言其少时,《史记》《汉书》皆手自书,日夜诵读,唯恐不及。近岁,诸子百家,转相摹刻,学者之于书,多且易致其文辞学术当倍蓰昔人。而后学之士皆束书不观,游谈无根。」


苏公此言切中今时学者之病,盖古人书籍既少,凡有藏者率皆手录。盖以其得之之难故,其读亦不苟。到唐世始有版刻,至宋而益盛,虽云便于学者,然以其得之之易,遂有蓄之而不读,或读之而不灭裂,则以有板刻之故。无怪乎今之不如古也。

 

其言虽似言之成理,但其结论「今不如古」则非事实。今日书多易得,有便于学子,读书之乐岂古人之所能想象?今之读书人所面临之一大问题,乃图书之选择。


开卷有益,实未必然,即有益之书其价值亦大有差别,罗斯金说得好:「所有的书可分为两大类:风行一时的书与永久不朽的书。」


我们的时间有限,读书当有选择。


各人志趣不同,当读之书自然亦异,唯有一共同标准可适用于我们全体国人。凡是中国人皆应熟读我国之经典,如《诗》《书》《礼》,以及《论语》《孟子》,再如《春秋左氏传》《史记》《汉书》以及《资治通鉴》或近人所著通史,这都是我国传统文化之所寄。如谓文字艰深,则多有今注今译之版本在。其他如子集之类,则各随所愿。


人生苦短,而应读之书太多。人生到了一个境界,读书不是为了应付外界需求,不是为人,是为己,是为了充实自己,使自己成为一个明白事理的人,使自己的生活充实而有意义。吾故曰:读书乐。


我想起英国十八世纪诗人一句诗:

 

Stuff the head,

With all such reading as was never read.

 

大意是:「把从未读过的书籍,赶快塞进脑袋里去。」

 


漫谈读书


我们现代人读书真是幸福。古者,「著于竹帛谓之书」,竹就是竹简,帛就是缣素。书是希罕而珍贵的东西。一个人若能垂于竹帛,便可以不朽。孔子晚年读《易》,韦编三绝,用韧皮贯联竹简,翻来翻去以至于韧皮都断了,那时候读书多么吃力!后来有了纸,有了毛笔,书的制作比较方便,但在印刷之术未行以前,书的流传完全是靠抄写。我们看看唐人写经,以及许多古书的钞本,可以知道一本书得来非易。自从有了印刷术,刻版、活字、石印、影印,乃至于显微胶片,读书的方便无以复加。


物以稀为贵。但是书究竟不是普通的货物。书是人类的智慧的结晶,经验的宝藏,所以尽管如今满坑满谷的都是书,书的价值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。价廉未必货色差,畅销未必内容好。


书的价值在于其内容的精到。宋太宗每天读《太平御览》等书二卷,漏了一天则以后追补,他说:「开卷有益,朕不以为劳也。」这是「开卷有益」一语之由来。《太平御览》采集群书一千六百余种,分为五十五门,历代典籍尽萃于是,宋太宗日理万机之暇日览两卷,当然可以说是「开卷有益」。如今我们的书太多了,纵不说粗制滥造,至少是种类繁多,接触的方面甚广。我们读书要有抉择,否则不但无益而且浪费时间。


那么读什么书呢?这就要看各人的兴趣和需要。在学校里,如果能在教师里遇到一两位有学问的,那是最幸运的事,他能适当地指点我们读书的门径。离开学校就只有靠自己了。读书,永远不恨其晚。晚,比永远不读强。


有一个原则也许是值得考虑的:作为一个道地的中国人,有些部书是非读不可的。这与行业无关。理工科的、财经界的、文法门的,都需要读一些蔚成中国文化传统的书。经书当然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,史书也一样的重要。盲目的读经不可以提倡,意义模糊的所谓「国学」亦不能餍现代人之望。一系列的古书是我们应该以现代眼光去了解的。


黄山谷说:「人不读书,则尘俗生其间,照镜则面目可憎,对人则语言无味。」


细味其言,觉得似有道理。事实上,我们所看到的人,确实是面目可憎语言无味的居多。


我曾思索,其中因果关系安在?何以不读书便面目可憎语言无味?我想也许是因为读书等于是尚友古人,而且那些古人著书立说必定是一时才俊,与古人游不知不觉受其熏染,终乃收改变气质之功,境界既高,胸襟既广,脸上自然透露出一股清醇爽朗之气,无以名之,名之曰书卷气。同时在谈吐上也自然高远不俗。反过来说,人不读书,则所为何事,大概是陷身于世网尘劳,困厄于名缰利锁,五烧六蔽,苦恼烦心,自然面目可憎,焉能语言有味?


当然,改变气质不一定要靠读书。例如,艺术家就另有一种修为。伯牙学琴于成连先生,三年不成。成连言吾师方子春今在东海中,能移人情。乃与伯牙偕往,到蓬莱山,留伯牙宿,曰:‘子居习之,吾将迎师。’刺船而去,旬时不返。伯牙延望无人,但闻海水洞崩拆之声,山林窅冥,群鸟悲号,怆然叹曰:‘先生将移我情。’乃援琴而歌,曲成,成连刺船迎之而返。伯牙之琴,遂妙天下。”这一段记载,写音乐家之被自然改变气质,虽然神秘,不是不可理解的。禅宗教外别传,根本不立文字,靠了顿悟即能明心见性。这究竟是生有异禀的人之超绝的成就。以我们一般人而言,最简便的修养方法还是读书。


书,本身就有情趣,可爱,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书,立在架上,放在案头,摆在枕边,无往而不宜。好的版本尤其可善。我对线装书有一分偏爱。吴稚晖先生曾主张把线装书一律丢在茅厕坑里,这偏激之言令人听了不大舒服。


如果一定要丢在茅厕坑里,我丢洋装书,舍不得丢线装书。可惜现在线装书很少见了,就像穿长袍的人一样的稀罕。几十年前我搜求杜诗版本,看到古逸丛书影印宋版蔡孟弼《草堂诗笺》,真是爱玩不忍释手,想见原本之板面大,刻字精,其纸张墨色亦均属上选。在校勘上笺注上此书不见得有多少价值,可是这部书本身确是无上的艺术品。 


注:节选自《人生几度秋凉》,有删节。

作者介绍


梁实秋,原名梁治华,字实秋,散文家、学者、文学批评家、翻译家,。毕业于清华大学,后赴美留学。归国后,在多所知名学府任教。、《学文》等。著述颇丰,代表作有《雅舍小品》《雅舍谈吃》《槐园梦忆》,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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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-  写者方小鱼 -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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